上堂:“结夏无可供养,作一家燕,管顾诸人。”遂抬手曰:“啰逻招,啰逻摇,啰逻送,莫怪空疏,伏惟珍重。”上堂:“白云不会说禅,三门开向两边,有人动著关捩,两片东扇西扇。”上堂:
“一向恁么去,路绝人稀。一向恁么来,孤负先圣。去此二途,祖佛不能近。
设使与白云同生同死,亦未称平生,何也?
凤凰
不是凡问物,不得梧桐誓不栖。”上堂:“千峰列翠,岸柳垂金。樵父讴歌,渔人鼓舞。笙簧聒地,鸟语呢喃。红粉佳人,风流公子。一一为汝诸人发上上机,开正法眼。
若向这里荐得,金色头陀无容身处。若也不会,吃粥吃饭,许你七穿八穴。”
上堂:“此个物,上拄天,下拄地。皖口作眼,皖山作鼻。
太平退身三步,放你诸人出气。”上堂:“狗子还有佛性也无?也胜猫儿十万倍。”上堂:
“太平淈汉,事事尽经遍。如是三十年,也有人赞叹。且道赞叹个甚么?好个淈汉!”
上堂:“汝等诸人,见老和尚鼓动唇吻,竖起拂子,便作胜解。
及乎山禽聚集,牛动尾巴,却将作等闲。殊不知檐声不断前旬雨,电影还连后夜雷。谢监收。”上堂:“人之性命事,第一须是。
欲得成此,先须防于。若
是真人,。”上堂:“有佛处不得住,换却你心肝五脏。
无佛处急走过,雁过留声。三千里外逢人,不得错举。出门便错,恁么则不去也,种粟却生豆。
摘杨华,摘杨华,不觉日又夜,争教人少年?”上堂:“悟了同未悟,归家寻旧路。一字是一字,一句是一句。自小不脱空,两岁学移走。
湛水生莲花,
一年生一度。”僧问:“如何是夺人不夺境?”师曰:“秋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曰:
“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曰:“路上逢人半是僧。”曰:“如何是人境两俱夺?”师曰:
“高空有月千门照,大道无人独自行。”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曰:
“少妇棹孤舟,歌声逐水流。”小参,举:“德山云,今夜不答话,问话者三十棒。众中举者甚多,会者不少。且道向甚处见德山?有不顾性命者,试出来道看。若无,山僧为大众与德山老人相见去也。待德山道:
今夜不答话,问话者三十棒。但向伊道,某甲话也不问,棒也不吃。你道还契他德山老人么?到这里,须是个汉始得。
况某甲十有余年,海上参寻,见数人尊宿,自为了当。及到浮山会里,直是开口不得。后到白云门下,咬破一个铁酸豏,直得百味具足。且道豏子一句作么生道?”
乃曰:“花发冠媚早秋,谁人能染紫丝头?有时风动频相倚,似向阶前斗不休。”
上堂:“山僧昨日入城,见一棚傀儡,不免近前看。或见端严奇特,或见丑陋不堪。
动转行坐,青黄赤白,一一见了。子细看时,元来青布幔里有人。山僧忍俊不禁,乃问:“长史高姓?”他道:
“老和尚看便了,问甚么姓?”大众,山僧被他一问,直得无言可对,无理可伸。还有人为山僧道得么?
昨日那里落节,今日这里拔本。”上堂:“说佛
说法,拈槌竖拂,白云万里。
德山入门便棒,临济入门便喝。白云万里。然后恁么也不得,不恁么也不得。恁么不恁么,不得,也则白云万里。忽有个汉出来道:
“长老你恁么道,也则白云万里。”这个说话,唤作矮子看戏,随人上下。
三十年后,一场好笑。
且道笑个甚么?笑白云万里。”示众云:“
祖师道:“吾本来兹土,传法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
达磨大师信脚来,信口道。后代儿孙,多成计较。要会开花结果处么?郑州梨,青州枣,万物无过出处好。”示众云:
“真如凡圣,皆是梦言。佛及众生,并为增语。”或有人出来道:“盘山老。”但向伊道:
“不因紫陌花开早,争得黄莺下柳条。”若更问道:“五祖老!”自云:
“诺,惺惺著。”示众云:“十方
诸佛,六代祖师,天下善知识,皆同这个舌头。
若识得这个舌头,始解大脱空,便道山河大地是佛,草木丛林是佛。若也未识得这个舌头,祇成小脱空,自谩去。明朝后日,大有事在。
五祖恁么说话,还有实头处也无?”自云:“有。如何是实头处?归堂吃茶去。”示众云:
“每日起来,拄却临济棒,吹云门曲,应赵州拍,担仰山锹,驱沩山牛,耕白云田。七八年来,渐成家活。更告诸公,每人出一只手,相共扶助。唱村田乐,粗羹淡饭,且恁么过。何也?但愿今年蚕麦熟,罗睺罗儿与一文。”示众,举:“德山和尚因僧问:“从上诸圣,以何法示人?”山云:“我宗无语句,亦无一法与人。”雪峰从此有省。
后有僧问雪峰云:“和尚见德山,得个甚么便休去?”峰云:“我当时空手去、空手归。”
白云今日说向透未过者,有个人从东京来,问伊甚处来?他却道苏州来。问伊苏州事如何?伊道:一切寻常。
虽然如是,谩白云不过。何故?祇为语音各别,毕竟如何?苏州菱,邵伯藕。”﹝邵,原作“郡”,据清藏本、续藏本改。﹞示众:
“佛祖生冤家,悟道染泥土。无为无事人,声色如聋瞽。且道如何即是?恁么也不得,不恁么也不得,恁么不恁么总不得。
忽有个出来道:“恁么也得,不恁么也得,恁么不恁么总得。”祇向伊道:
“我也知你向鬼窟里作活计。””
小参,举:“陆亘大夫问南泉:“弟子家中有一片石,也曾坐,也曾卧,拟作佛,得么?”云:“得。”陆曰:“莫不得么?”云:“不得。”大众,夫为善知识,须明决择。
为甚么他人道得也道得,他人道不得也道不得?还知南泉落处么?白云不惜眉毛,与汝注破。得又是谁道来,不得又是谁道来?
汝若更不会,老僧今夜为汝作个样子。”乃举手云:
“将三界二十八天作个佛头,金轮水际作个佛脚,四大洲作个佛身。虽然作此佛儿子了,汝诸人又却在那里安身立命?大众还会也未?老僧作第二个样子去也。
将东弗于逮作一个佛,南赡部洲作一个佛,西瞿耶尼作一个佛,北郁单越作一个佛。
草木丛林是佛,蠢动含灵是佛。既恁么,又唤甚么作众生?还会也未?
不如东弗于逮还他东弗于逮,南赡部洲还他南赡部洲,西瞿耶尼还他西瞿耶尼,北郁单越还他北郁单越,草木丛林还他草木丛林,蠢动含灵还他蠢动含灵。
所以道:是法住法位,世间相常住。既恁么,汝又唤甚么作佛?还会么?忽有个汉出来道:
“白云休寐语。”大众记取这一转。”三佛侍师于一亭上夜话,及归灯已灭。
师于暗中曰:“各人下一转语。”
佛鉴曰:“彩凤舞丹霄。”佛眼曰:“铁蛇横古路。”
佛果曰:“看脚下。”
师曰:“灭吾宗者,乃克勤尔。”
崇宁三年六月二十五日,上堂,辞众曰:“赵州和尚有末后句,你作么生会?
试出来道看。若会得去,不妨自在快活。如或未然,这好事作么说?”良久曰:“说即说了,也祇是诸人不知。要会么?富嫌千口少,贫恨一身多。珍重!”时山门有土木之役,躬往督之,且曰:“汝等勉力,吾不复来矣。”
归丈室净发澡身,迄旦吉祥而化。是夕山摧石陨,四十里内岩谷震吼。阇维设利如雨,塔于东山之南。
云盖智本禅师潭州云盖山智本禅师,瑞州郭氏子。开堂日,僧问:“诸佛
出世,天雨四花。和尚出世,有何祥瑞?”
师曰:“千闻不如一见。”曰:“见后如何?”师曰:“瞎。”问:“如何是清净法身?”师曰:
“家无小使,不成君子。”问:“将心觅心,如何觅得?”师曰:“波斯学汉语。”问:“如何是学人出身处?”师曰:
“雪峰元是领南人。”问:“素面相呈时如何?”师曰:“一场丑拙。”问:
“人人尽有一面古镜,如何是学人古镜?”师曰:
“打破来,向你道。”曰:“打破了也。”师曰:“胡地冬抽笋。”问:“古人道,说取行不得底,行取说不得底。未审行不得底作么生说?”师曰:“口在脚下。”曰:“说不得底,作么生行?”师曰:“踏著舌头。”问:
“知师久蕴囊中宝,今日当场略借看。”师曰:“适来恰被人借去。”上堂:“去者鼻孔辽天,来者脚踏实地。
且道祖师意向甚么处著?”良久曰:“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流入此中来。”
上堂:“高台巴鼻,开口便是。
若也便是,有甚巴鼻?月冷风高,水清山翠。”上堂:“以楔出楔,有甚休歇?欲得休歇,以楔出楔。”喝一喝。
上堂,高声唤侍者,侍者应诺。师曰:“大众集也未?”侍者曰:“大众已集。”师曰:“那一个为甚么不来赴参?”侍者无语。师曰:“到即不点。”上堂:“满口道不出,句句甚分明。满目觑不见,山山叠乱青。鼓声犹不会,何况是钟鸣?”喝一喝。上堂:“祖翁卓卓荦荦,儿孙龌龌龊龊。有处藏头,没处露角。
借问衲僧,如何摸索?”上堂,横按拄杖曰:“牙如刀剑面如铁,眼放电光光不歇。手把蒺藜一万斤,等闲敲落天边月。”卓一下。僧问:“如何是咬人师子?”师曰:“五老峰前。”曰:“这个岂会咬人?”师曰:
“今日拾得性命。”上堂:“头戴
须弥山,脚踏四大海。呼吸起风雷,动用生五彩。若能识得渠,一任岁月改。
且道谁人识得渠?”喝一喝,云:“田厍奴。”
琅邪永起禅师滁州琅邪永起禅师,襄阳人也。僧问:“庵内人为甚么不见庵外事?”师曰:“东家点灯,西家暗坐。”
曰:“如何是庵内事?”师曰:“眼在甚么处?”曰:“三门头合掌。”师曰:“有甚交涉?”乃曰:
“五更残月落,天晓白云飞。分明目前事,不是目前机。既是目前事,为甚么不是目前机?”良久曰:
“此去西天路,迢迢十万余。”上堂,良久拊掌一下,曰:“阿呵呵!阿呵呵!还会么?法法本来法。”遂拈拄杖曰:
“这个是山僧拄杖,那个是本来法?还定当得么?”卓一下。
保福殊禅师英州保福殊禅师,僧问:“诸佛未出世时如何?”师曰:“山河大地。”曰:“出世后如何?”师曰:
“大地山河。”曰:“恁么则一般也。”师曰:“敲砖打瓦。”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碗大碗小。”曰:“客来将何祗待?”师曰:“一杓两杓。”曰:“未饱者,作么生?”师曰:
“少吃少吃。”问:“如何是大道?”师曰:“闹市里。”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一任人看。”问:“如何是禅?”师曰:“秋风临古渡,落日不堪闻。”曰:
“不问这个蝉。”师曰:“你问那个禅?”曰:“祖师禅。”师曰:“南华塔外松阴里,饮露吟风又更多?”问:
“如何是真正路?”师曰:“出门看堠子。”乃曰:“释迦何处灭俱尸?弥勒几曾在兜率?
西觅普贤好惭愧,北讨文殊生受屈。坐压毗卢额汗流,行筑观音鼻血出。回头摸著个匾担,却道好个木牙笏。”喝一喝,下座。
崇胜珙禅师袁州崇胜院珙禅师,上堂,举石巩张弓架箭接机公案,颂曰:
“三十年来握箭弓,三平才到擘开胸。半个圣人终不得,大颠弦外几时逢?”
提刑郭祥正居士提刑郭祥正字功甫,号净空居士。志乐泉石,不羡纷华。因谒白云,云上堂曰:
“夜来枕上作得个山颂,谢功甫大儒,庐山二十年之旧,今日远访白云之勤,当须举与大众,请已后分明举似诸方。
此颂岂唯谢功甫大儒,直要与天下有鼻孔衲僧脱却著肉汗衫。莫言不道!”
乃曰:“上大人,丘乙己。
化三千,七十士。尔小生,八九子,佳作仁,可知礼也。”公切疑,后闻小儿诵之,忽有省。
以书报云,云以偈答曰:“藏身不用缩头,敛迹何须收脚?金乌半夜辽天,玉兔赶他不著。”
元佑中往衢之南禅,谒泉万卷,请升座。公趋前拈香曰:“海边枯木,入手成香。
爇向炉中,横穿香积如来鼻孔,作此大事,须是对众白过始得。云居老人有个无缝布衫,分付南禅,禅师著得不长不短,进前则诸佛让位,退步则海水澄波。今日嚬呻,六种震动。”遂召曰:“大众,还委悉么?有意气时添意气,不风流处也风流。”泉曰:
“递相钝置。”公曰:“因谁致得?”崇宁初,到五祖,命祖升座。公趋前拈香曰:
“此一瓣香,爇向炉中,供养我堂头法兄禅师,伏愿于方广座上,擘开面门,放出先师形相,与他诸人描邈。何以如此?
白云岩畔旧相逢,往日今朝事不同。夜静水寒鱼不食,一炉香散白莲峰。”
祖遂云:“曩谟萨怛哆钵啰野,恁么恁么,几度白云溪上望黄梅,花向雪中开,不恁么不恁么,嫩柳垂金线,且要应时来。不见庞居士问马大师云:“不与万法为侣者,是甚么人?”大师云:“待汝一口吸尽西江水,即向汝道。”
大众,一口吸尽西江水,万丈深潭穷到底。掠彴不是赵州桥,明月清风安可比?”后又到保宁,亦请升座。公拈香曰:
“法鼓既鸣,宝香初爇。杨歧顶门,请师重著楔。”保宁卓拄杖一下,曰:
“著楔已竟,大众证明。”
又卓一下,便下座。又到云居,请佛,升座。公拈香曰:“觉地相逢一何早,鹘臭布衫今脱了。
要识云居一句玄,珍重后园驴吃草。”召大众曰:“此一瓣香,熏天炙地去也。”印曰:“今日不著便,被这汉当面涂糊。”
便打,乃曰:“谢公千里来相访,共话东山竹径深。借与一龙骑出洞,若逢天旱便为霖。”掷拄杖下座,公拜起。
印曰:“收得龙么?”公曰:“已在这里。”印曰:“作么生骑?”公摆手作舞便行。印拊掌曰:
“祇有这汉,犹较些子。”
保宁勇禅师法嗣寿圣智渊禅师郢州月掌山寿圣智渊禅师,僧问:“祖意西来即不问,如何是一色?”师曰:
“目前无阇黎,此间无老僧。”曰:“既不如是,如何晓会?”师曰:“领取钩头意,莫认定盘星。”乃曰:
“凡有问答,一似击石迸火,流出无尽法财,三草二木,普沾其润。放行也,云生谷口,雾罩长空。把定也,碧眼胡僧,亦须罔措。
寿圣如斯举唱,犹是化门,要且未有衲僧巴鼻。敢问诸人,作么生是衲僧巴鼻?”良久曰:“布针开两眼,君向那头看?”寿圣楚文禅师安吉州乌镇寿圣院楚文禅师,上堂,拈拄杖曰:“华藏木楖栗,等闲乱拈出。
不是不惜手,山家无固必。点山山动摇,搅水水波溢。忽然把定时,事事执法律。要横不得横,要屈不得屈。”蓦召大众曰:
“莫谓棒头有眼明如日,上面光生尽是漆。”随声敲一下。上堂:“一叉一劄,著骨连皮。一搦一抬,粘手缀脚。电光石火,头垂尾垂。劈箭追风,半生半死。撞著磕著,讨甚眉毛。明头暗头,是何眼目?不恁么,正在半途。设使全机,未至涯岸。直饶净裸裸,赤洒洒,没可把,尚有廉纤。
山僧恁么道,且道口好作甚么?”良久曰:“嘻!留取吃饭。”
宝积宗映禅师信州灵鹫山宝积宗映禅师,开堂日,乃横按拄杖曰:“大众,到这里无亲无疏,自然不孤。
无内无外,纵横自在。自在不孤,清净毗卢。释迦举令,弥勒分疏,观根逗教,更相回互。
看取宝积拄杖子,黑漆光生,两头相副。阿呵呵,是何言欤?”良久曰:
“世事但将公道断,人心难与月轮齐。”卓一下,下座。景福日余禅师隆兴府景福日余禅师,僧问:“如何是道?”师曰:“天共白云晓,水和明月流。”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先行不到,末后太过。”又僧出众画一圆相,师以手画一画,僧作舞归众。师曰:
“家有白泽之图,必无如是妖怪。”乃拈拄杖曰:“无量诸佛向此转大法轮,今古祖师向此演大法义。
若信得及,法法本自圆成,念念悉皆具足。若信不及,山僧今日,因行不妨掉臂,便为重说偈言。”卓一下,下座。
上方日益禅师安吉州上方日益禅师,开堂日,上首白槌罢,师曰:“白槌前观一又不成,白槌后观二又不是。
到这里任是铁眼铜睛,也须百杂碎。莫有不避危亡底衲僧,试出来看。”时有两僧齐山,师曰:
“一箭落双雕。”僧曰:“某甲话犹未问,何得著忙?”师曰:“莫是新罗僧么?”僧拟议,师曰:“撞露柱汉。”便打。问:
“如何是未出世边事?”师曰:“井底虾蟆吞却月。”曰:“如何是出世边事?”师曰:“鹭鸶踏折枯芦枝。”曰:
“去此二途,如何是和尚为人处?”师曰:“十成好个金刚钻,摊向街头卖与谁?”问:
“如何是多年水牯牛?”师曰:“齿疏眼暗。”问:“闹市相逢事若何?”
师曰:“东行买贱,西行卖贵。”曰:
“忽若不作贵不作贱,又作么生?”师曰:“镇州萝卜。”问:“一切含灵具有佛性。既有佛性,为甚么却撞入驴胎马腹?”师曰:“知而故犯。”曰:“禾审向甚么处
忏悔?”师打曰:“且作死马医。”问:“觌面相呈时如何?”师曰:
“左眼半斤,右眼八两。”僧提起坐具,曰:“这个!”师曰:“不劳拈出。”乃左右顾视曰:
“黄面老周行七步,脚跟下正好一锥。碧眼胡兀坐九年,顶门上可惜一劄。
当时若有个为众竭力底衲僧,下得这毒手,也免得拈花微笑,空破面颜;立雪齐腰,翻成辙迹。自此将错就错,相篓打篓。遂有五叶芬芳,千灯续焰。
向曲彔木上唱二作三,于楖栗杖头指南为北。
直得进前退后,有问法问心之徒;倚门傍墙,有觅佛觅祖底汉。庭前指柏,便唤作祖意西来。日里看山,更错认学人自己。殊不知此一大事,本自灵明。
尽未来际,未尝间断。不假修证,岂在思惟?虽鹙子有所不知,非满慈之所能辩。
不见马祖一喝,百丈三日耳聋;宝寿令行,镇州一城眼瞎。大机大用,如迅雷不可停。一唱一提,似断崖不可履。
正当恁么时,三世诸佛,祇可傍观,六代祖师,证明有分。大众且道,今日还有证明底么?”良久曰:“劄。”上堂﹝堂,原作“掌”,据续藏本改。﹞:
“拾得般柴,寒山烧火,唯有丰干,岩中冷坐。且道丰干有甚么长处?”良久曰:“家无小使,不成君子。”
南岳下十四世五祖演禅师法嗣昭觉克勤禅师成都府昭觉寺克勤佛果禅师,彭州骆氏子,世宗儒。
师儿时日记千言,偶游妙寂寺,见佛书,三复怅然,如获旧物。曰:“予殆过去沙门也。”即去家,依自省祝发,从文照通讲说,又从敏行授楞严。
俄得病,濒死,叹曰:“诸佛槃正路不在文句中,吾欲以声求色见,宜其无以死也。”遂弃去。
至真觉胜禅师之席,胜方创臂出血,指示师曰:“此曹溪一滴也。”师矍然,良久曰:“道固如是乎?”
即徒步出蜀,首谒玉泉皓,次依金銮信、大沩哲、黄龙心、东林度,佥指为法器,而晦堂称“他日临济一派属子矣。”
最后见五祖,尽其机用,祖皆不诺。乃谓“祖强移换人”,出不逊语,忿然而去。祖曰:
“待你著一顿热病打时,方思量我在。”师到金山,染伤寒困极,以平日见处试之,无得力者。追绎五祖之言,乃自誓曰:
“我病稍间,即归五祖。”病痊寻归,祖一见而喜,令即参堂,便入侍者寮。
方半月,会部使者解印还蜀,诣祖问道。祖曰:“提刑少年,曾读小艳诗否?
有两句颇相近。频呼小玉元无事,祇要檀郎认得声。”提刑应“喏喏”。祖曰:“且子细。”师适归侍立次,﹝次,原作“方”,据续藏本改。﹞问曰:“闻和尚举小艳诗,提刑会否?”祖曰:“他祇认得声。”师曰:“祇要檀郎认得声。他既认得声,为甚么却不是?”祖曰:“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庭前柏树子。
!”师忽有省,遽出,见鸡飞上栏干,鼓翅而鸣。复自谓曰:“此岂不是声?”
遂袖香入室,通所得,呈偈曰:“金鸭香销锦绣帏,笙歌丛里醉扶归。少年一段风流事,祇许佳人独自知。”祖曰:
“佛祖大事,非小根劣器所能造诣,吾助汝喜。”祖遍谓山中耆旧曰:“我侍者参得禅也。”由此,所至推为上首。
崇宁中还里省亲,
四众迓拜。成都帅翰林郭公知章请开法六祖,更昭觉。政和间谢事,复出峡南游。时张无尽寓荆南,以道学自居,少见推许。师舣舟谒之,剧谈华严旨要。曰:“华严现量境界,理事全真,初无假法。所以即一而万,了万为一。一复一,万复万,浩然莫穷。心佛众生,一二无差别。
卷舒自在,无碍圆融。此蜼极则,终是无风币币之波。”公于是不觉促榻。
师遂问曰:
“到此与祖师西来意,为同为别?”公曰:“同矣。”师曰:“且得没交涉。”公色为之愠。师曰:
“不见云门道,山河大地,无丝毫过患,犹是转句。直得不见一色,始是半提。更须知有向上全提时节。彼德山、临济,岂非全提乎?”
公乃首肯。翌日复举“事法界、理法界、至理事无碍法界。”师又问:“此可说禅乎?”公曰:“正好说禅也。”
师笑曰:“不然。正是法界量里在。盖法界量未灭,若到事事无碍法界,法界量灭,始好说禅。如何是佛?
乾屎橛。如何是佛?麻三斤。是故真净偈曰:事事无碍,如意自在。手把猪头,口诵净戒。
趁出淫坊,未还酒债。十字街头,解开布袋。””公曰:“美哉之论,岂易得闻乎!”于是以师礼留居碧岩,复徙道林。
枢密邓公子常奏赐紫服师号,诏住金陵蒋山,学者无地以容。补天宁万寿,上召见,褒宠甚渥。
建炎初,又迁金山,适驾幸维扬,入对,赐圆悟禅师,改云居。久之,复领昭觉。僧问:
“云门道,须弥山,意旨如何?”师曰:“推不向前,约不退后。”曰:
“未审还有过也无?”师曰:“坐却舌头。”问:“法不孤起,仗境方生。”提坐具曰:“这个是境,那个是法?”师曰:“却被阇黎夺却鎗。”问:
“古人道,楖栗横担不顾人,直入千峰万峰去。未审那里是佗住处?”师曰:
“腾蛇缠足,露布绕身。”曰:“朝看云片片,暮听水潺潺。”师曰:“却须截断始得。”曰:“此回不是梦,真个到庐山。”师曰:“高著眼。”问:“猿抱子归青嶂后,鸟衔华落碧岩前。此是和尚旧时安身立命处,如何是道林境?”师曰:
“寺门高开洞庭野,殿脚插入赤沙湖。”曰:“如何是境中人?”师曰:
“僧宝人人沧海珠。”曰:“此是杜工部底,作么生是和尚底?”师曰:
“且莫乱道。”曰:“如何夺人不是夺境?”师曰:“山僧有眼不曾见。”曰:“如何是夺境不夺人?”师曰:
“阇黎问得自然亲。”曰:“如何是人境俱夺?”师曰:“收。”曰:“如何是人境俱不夺?”师曰:“放。”问:“有句无句,如藤倚树。如何得透脱?”师曰:“倚天长剑逼人寒。”曰:
“祇如树倒藤枯,沩山为甚么呵呵大笑?”师曰:
“爱他底,著他底。”曰:“忽被学人掀倒禅床,拗折拄杖,又作个甚么伎俩?”师曰:“也是贼过后张弓。”
问:“明历历,露堂堂,因甚么乾坤收不得?”师曰:“金刚手里八棱棒。”曰:
“忽然一唤便回,还当得活也无?”师曰:“鹙子目连无柰何。”曰:“不落照,不落用。如何商量?”师曰:“放下云头。”曰:
“忽遇其中人时如何?”师曰:“骑佛殿,出门。”曰:“万象不来渠独语,教谁招手上高峰?”师曰:“错下名言。”上堂:“通身是眼见不及,通身是耳闻不彻,通身是口说不著,通身是心鉴不出。
直饶尽大地明得,无丝毫透漏,犹在半途。据令全提,且道如何展演?域中日月纵横挂,一亘晴空万古春。”上堂:
“山头鼓浪,井底扬尘。眼听似震雷霆,耳观如张锦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