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识尊卑良贱,不知触犯,信口乱道,也无利益。傍家行脚,到处觅相似语,所以寻常向兄弟道,莫怪不相似,恐同学太多去。第一莫将来,将来不相似,言语也须看前头。八十老人入场屋,
不是小儿嬉,不是因循事。
一言参差即千里万里,难为收摄。盖为学处不著力,敲骨打髓,须有来由。
言语如钳如夹,如钩如锁,须教相续不断,始得头头上具,物物上明。岂不是得妙底事。一种学大须子细研穷,直须谛当的的无差。
到这里有甚么跣处,有甚么拟议处,向去底人常须惨悚戢翼始得。若是知有底人自解护惜,终不取次。
十度发言,九度休去。为甚么如此?恐怕无利益。体得底人,心如腊月扇子,直得口边醭出,不是强为,任运如此。欲得恁么事,须是恁么人。既是恁么人,不愁恁么事。恁么事即难得。”上堂:
“汝等诸人,直饶学得佛边事,早是错用心。
不见古人讲得天花落,石点头,亦不干自己事,自余是甚么闲,拟将有限身心向无限中用,如将方木逗圆孔,多少讹。若无恁么事,饶你攒花蔟锦,亦无用处,未离情识在。
一切事须向这里及尽,若有一毫去不尽,即被尘累。岂况更多!差之毫牦,过犯山岳。
不见古人道,学处不玄,尽是流俗;闺閤中物,舍不得俱为渗漏。直须向这里及取、及去、及来,并尽一切事,始得无过。
如人头头上了,物物上通,祇唤作了事人,终不吃作尊贵。将知尊贵一路自别。不见道,从门入者非宝,捧上不成龙,知么?”师为南昌钟王尊之,愿为世世师。天复元年秋,示疾。明年正月三日,问侍者曰:
“今日是几?”曰:“初三。”师曰:“三十年后,但道祇这是。”乃告寂。
谥弘觉禅师。
疏山匡仁禅师抚州疏山匡仁禅师,吉州新淦人。投本州元证禅师
出家。一日,告其师,往东都。
听习未经岁月,忽曰:“寻行数墨,语不如默。舍己求人,假不如真。”遂造洞山。值山早参,出问:
“未有之言,请师示诲。”山曰:“不诺无人肯。”师曰:“还可功也无?”
山曰:“你即今还功得么?”师曰:“功不得即无讳处。”
山他日上堂曰:“欲知此事,直须如枯木生花,方与他合。”师问:“一切处不乖时如何?”山曰:“阇黎,此是功动边事。幸有无功之功,子何不问?”师曰:“无功之功,岂不是那边人?”山曰:
“大有人笑子恁么问。”师曰:“恁么则迢然去也。”山曰:“迢然非迢然,非不迢然。”师曰:“如何是迢然?”山曰:
“唤作那边人,即不得。”师曰:“如何是非迢然?”山曰:“无辨处。”
山问师:“空劫无人家,是甚么人住处?”师曰:
“不识。”山曰:“人还有意旨也无?”师曰:“和尚何不问他?”山曰:“现问次。”师曰:“是何意旨?”山不对。洎洞山顺世,弟子礼终,乃到潭州大沩,值沩示众。曰:“行脚高士,直须向声色里睡眠,声色里坐卧,始得。”师出问:“如何是不落声色句?”沩竖起拂子。师曰:“此是落声色句。”沩放下拂子,归方丈。师不契,便辞香严。严曰:“何不且住?”师曰:“某甲与和尚
无缘。”严曰:“有何因缘,试举看。”师遂举前话。严曰:“某甲有个话。”师曰:“道甚么?”严曰:“言发非声,色前不物。”师曰:“元来此中有人。”
遂嘱香严曰:“向后有住处,某甲却来相见。”乃去。沩问严曰:“问声色话底矮阇黎在么?”严曰:“已去也。”沩曰:“曾举向子么?”严曰:“某甲亦曾对他来。”沩曰:“试举看。”严举前话,沩曰:“他道甚么?”严曰:“深肯某甲。”沩失笑曰:“我将谓这矮子有长处,元来祇在这里。
此子向去,若有个住处,近山无柴烧,近水无水吃。”师闻福州大沩安和尚示众曰:“有句无句,如藤倚树。”师特入岭到彼,值沩泥壁,便问:
“承闻和尚道,有句无句,如藤倚树。是否?”沩曰:“是。”师曰:“忽遇树倒藤枮,句归何处?”
沩放下泥槃,呵呵大笑,归方丈。师曰:“某甲三千里卖却布单,特为此事而来,和尚何得相弄?”
沩唤侍者,取二百钱与这上座去。遂嘱曰:“向后有独眼龙为子点破在。”为山次日上堂,师出问:“法身之理,理绝玄微,不夺是非之境,犹是法身边事。如何是法身向上事?”沩举起拂子。师曰:“此犹是法身边事。”沩曰:
“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师夺拂子,摺折掷向地上,便归众。沩曰:“龙蛇易辨,衲子难瞒。”
后闻婺州明招谦和尚
出世,谦眇一目,径往礼拜。招问:“甚处来?”师曰:“闽中来。”招曰:“曾到大沩否?”师曰:“到。”招曰:
“有何言句?”师举前话,招曰:“沩山可谓头正尾正,祇是不遇知音。”
师亦不省。复问:
“忽遇树倒藤枯,句归何处?”招曰:“却使沩山笑转新。”师于言下大悟。
乃曰:“沩山元来笑里有刀。”遥望礼拜,悔过。
招一日问:“虎生七子,那个无尾巴?”师曰:“第七个无尾巴。”香严出世,师不爽前约,遂往访之。
严上堂,僧问:“不求诸圣、不重己灵时如何?”严曰:“万机休罢,千圣不携。”师在众作呕声,曰:“是何言欤?”
严闻便下座。曰:“适对此僧语必有不是,致招师叔如是,未审过在甚么处?”师曰:“万机休罢,犹有物在。
千圣不携,亦从人得。如何无过?”严曰:“却请师叔道。”师曰:“若教某甲道,须还师资礼始得。”
严乃礼拜,蹑前问。师曰:“何不道肯诺不得全。”严曰:“肯又肯个甚么?
诺又诺于阿谁?”师曰:
“肯即肯他千圣,诺即诺于己灵。”严曰:“师叔恁么道,向去倒屙三十年在。”师到夹山,山上堂。师问:“承师有言,目前无法,意在目前。如何是非目前法?”山曰:“夜月流辉,澄潭无影。”师作掀禅床势。山曰:“阇黎作么生?”师曰:“目前无法,了
不可得。”山曰:“大众看取,这一员战将。”师参岩头,头见来,乃低头佯睡。
师近前而立,头不顾。师拍禅床一下,头回首曰:“作甚么?”师曰:“和尚且瞌睡。”拂袖便行。
头呵呵大笑曰:“三十年弄马骑,今日被驴扑。”回谒石霜,﹝机语具石霜章。﹞遂归故里,出主蓝田。信士张霸迁问:“和尚有何言句?”师示偈曰:“吾有一宝琴,寄之在旷野。不是不解弹,未遇知音者。”后迁疏山。上堂:
“病僧咸通年前,会得法身边事。咸通年后,会得法身向上事。”云门出问:“如何是法身边事?”师曰:“枯桩。”
曰:“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师曰:“非枯桩。”曰:“还许某甲说道理也无?”师曰:“许。”曰:“枯桩岂不是明法身边事?”师曰:“是。”曰:“非枯桩岂不是明法身向上事?”师曰:“是。”曰:
“祇如法身,还该一切也无?”师曰:“法身周遍,岂得不该?”门指净瓶曰:“祇如净瓶,还该法身么?”师曰:“阇黎莫向净瓶边觅。”
门便礼拜。师问镜清:“肯诺不得全,子作么生会?”清曰:“全归肯诺。”
师曰:“不得全又作么生?”清曰:
“个中无肯路。”师曰:“始惬病僧意。”问僧:“甚处来?”曰:“雪峰来。”师曰:
“我已前到时,事事不足,如今足也未?”曰:“如今足也。”师曰:“粥足饭足?”僧无尌。﹝云门代云:“粥足饭足。”﹞有僧为师造寿塔毕,白师。
师曰:“将多少钱与匠人?”曰:“一切在和尚。”师曰:
“为将三钱与匠人,为将两钱与匠人,为将一钱与匠人?若道得,与吾亲造塔来。”僧无语。后僧举似大岭庵闲和尚,﹝即罗山也。﹞岭曰:“还有人道得么?”
僧曰:“未有人道得。”岭曰:“汝归与疏山道,若将三钱与匠人,和尚此生决定不得塔。
若将两钱与匠人,和尚与匠人共出一只手。若将一钱与匠人,累他匠人眉须堕落。”僧回如教而说。
师具威仪望大岭作礼,叹曰:“将谓无人,大岭有古佛放光,射到此间。虽然如是,也是腊月莲花。”大岭后闻此语,曰:
“我恁么道,早是龟毛长三尺。”僧问:“如何是
诸佛师?”师曰:“何不问疏山老汉。”僧无对。
师常握木蛇,有僧问:“手中是甚么?”师提起曰:“曹家女。”问:“如何是和尚家风?”师曰:“尺五头巾。”曰:“如何是尺五头巾?”师曰:“圆中取不得。”因鼓山举威音王佛师,师乃问:“作么生是威音王佛师?”山曰:
“莫无惭愧好!”师曰:“阇黎恁么道即得,若约病僧即不然。”山曰:
“作么生是威音王佛师?”师曰:“不坐无贵位。”
问:“灵机未运时如何?”师曰:“夜半放白牛。”问:“如何是一句?”
师曰:“不道。”曰:“为甚么不道?”师曰:“少时辈。”问:“久负不逢时如何?”师曰:“饶你雄信解拈鎗,比逐秦王较百步。”曰:
“正当恁么时如何?”师曰:“将军不上便桥,金牙徒劳拈筈。”问:“如何是直指?”师曰:“珠中有水君不信,拟向天边问太阳。”冬至上堂,僧问:“如何是冬来意?”师曰:“京师出大黄。”问:“和尚百年后向甚么处去?”师曰:
“背抵芒丛,四脚指天。”师临迁化,有偈示众曰:“我路碧空外,白云无处闲。世有无根树,黄叶风送还。”偈终而逝,塔于本山。
青林师虔禅师青林师虔禅师,初参洞山,山问:“近离甚处。”师曰:“武陵。”曰:“武陵法道何似此间?”师曰:
“胡地冬抽笋。”山曰:“别甑炊香饭供养此人。”师拂袖便出。山曰:“此子向后,走杀天下人在。”
师在洞山栽松次,有刘翁者求偈。师作偈曰:“长长三尺余,郁郁覆青草。不知何代人,得见此松老。”
刘得偈呈洞山,山谓曰:“此是第三代洞山主人。”师辞洞山,山曰:“子向甚么处去?”师曰:“金轮不隐的,遍界绝红尘。”
山曰:“善自保任!”师珍重而出。洞山门送,谓师曰:“恁么去一句作么生道?”师曰:
“步步踏红尘,通身无影像。”山良久,师曰:“老和尚何不速道!”山曰:
“子得恁么性急?”师曰:“某甲罪过。”便礼辞。
师至山南府青锉山住庵。经十年,忽记洞山遗言,乃曰:“当利群蒙,岂拘小节邪?”
遂往随州,众请住青林,后迁洞山。凡有新到,先令般柴三转,然后参堂。
有一僧不肯,问师曰:“三转内即不问,三转外如何?”
师曰:“铁轮天子寰中旨。”僧无对。师便打,趁出。僧问:“昔年病苦,又中毒药,请师医。”师曰:“金錍拨破脑,顶上灌醍醐。”曰:“恁么则谢师医。”师便打。上堂:
“
祖师门下,鸟道玄微。功穷皆转,不究难明。
汝等诸人,直须离心意识参,出凡圣路学,方可保任。若不如是,非吾子息。”问:“久负不逢时如何?”师曰:
“古皇尺一寸。”问:“请师答话。”师曰:“修罗掌于日月。”上堂:
“祖师宗旨,今日施行。
法令已彰,复有何事?”僧问:“正法眼藏,祖祖相传,未审和尚传付何人?”师曰:“灵苗生有地,大悟不存师。”问:
“如何是道?”师曰:“回头寻远涧。”曰:“如何是道中人?”师曰:“拥雪首扬眉。”问:“千差路别,如何顿晓?”
师曰:“足下背骊珠,空怨长天月。”问:“学人径往时如何?”师曰:“死蛇当大路,劝子莫当头。”曰:
“当头者如何?”师曰:“丧子命根。”曰:“不当头者如何?”师曰:
“亦无回避处。”曰:“正当恁么时如何?”师曰:
“失却也。”曰:“向甚么处去?”师曰:“莫深无觅处。”曰:“和尚也须堤防始得。”师拊掌曰:“一等是个毒气。”
白水本仁禅师高安白水本仁禅师,因设先洞山忌斋,僧问:“供养先师,先师还来也无?”师曰:
“更下一分供养著。”上堂:“老僧寻常不欲向声前色后,鼓弄人家男女。
何故?且声不是声,色不是色。”僧问:
“如何是声不是声?”师曰:“唤作色得么?”曰:“如何是色不是色?”师曰:“唤作声得么?”僧作礼。师曰:
“且道为汝说,答汝话,若向这里会得,有个入处。”上堂:“眼里著沙不得,耳里著水不得。”僧问:
“如何是眼里著沙不得?”师曰:“应真无比。”曰:“如何是耳里著水不得?”师曰:“白净无垢。”问:
“文殊与普贤,万法悉同源。文殊普贤即不问,如何是同源底法?”师曰:
“却问取文殊普贤。”曰:“如何是文殊普贤?”师曰:
“一钓便上。”师谓镜清曰:“时寒道者清。”曰:“不敢。”师曰:“还有卧单也无?”曰:“设有,亦无展底工夫。”师曰:“直饶道者滴水冰生,亦不干他事。”曰:
“滴水冰生,事不相涉。”师曰:“是。”曰:
“此人意作么生?”师曰:“此人不落意。”曰:“不落意,此人!”师曰:
“高山顶上,无可与道者啖啄。”
长生然和尚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还见庭前杉樧树否?”曰:
“恁么则和尚今日,因学人致得是非。”师曰:“多口座主。”然去后,师方知是雪峰禅客。乃曰:“盗法之人,终不成器。”
﹝然住后,众缘不备,果符师记。因僧问:“从上宗乘,如何举唱?”然云:
“不可为阇黎一人,荒却长生山也。”玄沙闻云:
“然师兄佛法即大行,受记之缘亦就。﹞僧问:“如何是不迁义?”师曰:
“落花随流水,明月上孤岑。”师将顺世,焚香白众曰:
“香烟绝处是吾槃时也。”言讫跏趺而坐,息随烟灭。
白马遁儒禅师洛京白马遁儒禅师,僧问:“如何是衲僧本分事?”师曰:
“十道不通风,哑子传来信。”曰:
“传甚么信?”师乃合掌顶戴。问:“如何是密室中人?”师曰:“才生不可得,不贵未生时。”曰:
“是个甚么不贵未生时?”师曰:“是汝阿爷。”问:“三千里外向白马,及乎到来为甚么不见?”师曰:“是汝不见,不干老僧事。”曰:“请和尚指示。”师曰:“指即没交涉。”
问:“如何是学人本分事?”师曰:“昨夜三更月正午。”问:
“如何是法身向上事?”师曰:“井底虾蟆吞却月。”﹝僧问黄龙:“如何是井底虾蟆吞却月?”龙曰:“不柰何。”曰:
“恁么则吞却去也。”龙曰:“任吞。”曰:“吞后如何?”龙曰:“好虾蟆。”﹞问:“如何是学人急切处?”师曰:
“俊鸟犹嫌钝,瞥然早已迟。”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点额猢狲探月波。”
龙牙居遁禅师潭州龙牙山居遁证空禅师,抚州人也。因参翠微,乃问:
“学人自到和尚法席一个余月,不蒙一法示诲,意在于何?”微曰:“嫌甚么?”师又问洞山,山曰:“争怪得老僧?”﹝法眼别云:“祖师来也。”云居齐云:
“此三人尊宿,还有亲疏也无?若有,那个亲?若无亲疏,眼在甚么处?”
﹞师又问翠微:“如何是祖师意?”微曰:
“与我将禅板来。”师遂过禅板,微接得便打。师曰:“打即任打,要且无祖师意。”又问临济:“如何是祖师意?”济曰:
“与我将蒲团来。”师乃过蒲团,济接得便打。师曰:“打即任打,要且无祖师意。”后有僧问:“和尚行脚时,问二尊宿祖师意,未审二尊宿明也未?”师曰:“明即明也,要且无祖师意。”﹝东禅齐云:
“众中道,佛法即有,祇是无祖师意。若恁么会,有何交涉;别作么生会无祖师意底道理?”
﹞师复举德山头落底语,因自省过,遂止洞山,随众参请。一日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山曰:“待洞水逆流,即向汝道。”师始悟厥旨,服勤八稔。
湖南马氏请住龙牙。上堂:“夫参玄人,须透过祖佛始得。新丰和尚道,祖佛言教似生冤家,始有参学分。
若透不得,即被祖佛谩去。”僧问:“祖佛还有谩人之心也无?”师曰:
“汝道江湖还有碍人之心也无?”乃曰:
“江湖虽无碍人之心,为时人过不得。江湖成碍人去,不得道江湖不碍人。
祖佛虽无谩人之心,为时人透不得。祖佛成谩人去,不得道祖佛不谩人。若透得祖佛过,此人过却祖佛。若也如是,始体得佛祖意,方与向上人同。如未透得,但学佛学祖,则万劫无有出期。”僧曰:“如何得不被祖佛谩去?”师曰:“道者直须自悟去始得。”问:“十二时中如何著力?”师曰:“如无手人欲行拳,始得。”问:“终日区区,如何顿息?”师曰:“如孝子丧却父母,始得。”﹝东禅齐云:“如丧父母,何有闲暇,恁么会还息得人疑情么?
除此外且作么生会龙牙意。”﹞问:“如何是道?”师曰:“无异人心是。”
乃曰:“若人体得道无异人心,始是道人。
若是言说,则没交涉。道者,汝知行底道人否?
十二时中,除却著衣吃饭,无丝发异于人心,无诳人心,此个始是道人。若道我得我会,则没交涉,大不容易。”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
“待石乌龟解语,即向汝道。”曰:“石乌龟语也。”师曰:“向汝道甚么!”问:“古人得个甚么,便休去?”师曰:“如贼入空室。”问:
“无边身菩萨,为甚么不见如来顶相?”师曰:“汝道如来还有顶相么?”
问:“大庾岭头提不起时如何?”师曰:“六祖为甚么将得去?”问:“二鼠侵藤时如何?”师曰:“须有隐身处始得。”曰:“如何是隐身处?”师曰:“还见侬家么?”问:“维摩掌擎世界,未审维摩向甚么处立?”师曰:“道者,汝道维摩掌擎世界?”问:
“知有底人,为甚么却有生死?”师曰:“恰似道者未悟时。”问:“如何是西来意?”师曰:“此一问最苦。”
﹝报慈云:“此一间最好。”﹞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祖师在后来。”问:“如何是无事沙门?”师曰:
“若是沙门,不得无事。”曰:“为甚么不得无事?”师曰:“觅一个也难得。”问:
“蟾蜍无反照之功,玉兔无伴月之意时如何?”师曰:“道者,尧舜之君犹有化在。”问:“如何得此身安去?”师曰:“不被别身谩始得。”﹝法眼别云:
“谁恼乱汝?”﹞报慈屿赞师真曰:“日出连山,月圆当户。不是无身,不欲全露。”师一日在帐中坐,僧问:
“不是无身,不欲全露,请师全露。”师拨开帐子曰:“还见么?”曰:
“不见。”师曰:“不将眼来?”﹝报慈屿闻云:
“龙牙祇道得一半。”法眼别云:“饱丛林。”﹞师将顺寂,有大星陨于方丈前。
华严休静禅师京兆华严寺休静禅师,在洛浦作维那时,一日白槌普请曰:
“上间般柴,下间锄地。”第一座问:
“圣僧作甚么?”师曰:“当堂不正坐,不赴两头机。”师问洞山:“学人无个理路,未免情识运为。”山曰:
“汝还见有理路也无?”师曰:“见无理路。”山曰:“甚处得情识来?”
师曰:“学人实问。”山曰:“恁么则直须向万里无寸草处去。”师曰:“万里无寸草处,还许某甲去也无?”山曰:“直须恁么去。”
师般柴次,洞山把住曰:“狭路相逢时如何?”师曰:“反侧!反侧!”山曰:“汝记吾言,向南住有一千人,向北住止三百而已。”
初住福州东山之华严,众满一千。未几,属后唐庄宗徵入辇下,大阐玄风,其徒果止三百。庄宗问:“祖意教意,是同是别?”师曰:“探尽龙宫藏,众义不能诠。”问:“大悟底人为甚么却迷?”师曰:
“破镜不重照,落花难上枝。”问:“大军设天王斋求胜,贼军亦设天王斋求胜。未审天王赴阿谁愿?”师曰:
“天垂雨露,不拣荣枯。”庄宗请入内斋,见大师大德总看经,唯师与徒众不看经。帝问:“师为甚么不看经?”师曰:“道泰不传天子令,时清休唱太平歌。”帝曰:“师一人即得,徒众为甚么也不看经?”师曰:
“师子窟中无异兽,象王行处绝狐踪。”帝曰:“大师大德为甚么总看经?”师曰:“水母元无眼,求食须赖虾。”帝曰:
“既是后生,为甚么却称长老?”师曰:“三岁
国家龙凤子,百年殿下老朝臣。”师后游河朔,于平阳示灭。
荼毗获舍利,建四浮图:一晋州,一房州,一终南山逍遥园,一华严寺。谥宝智禅师、无为之塔。
九峰普满禅师瑞州九峰普满禅师,僧问:“如何是不迁义?”师曰:“东生明月,西落金乌。”曰:“非师不委。”师曰:
“理当则行。”僧礼拜,师便打。僧曰:“仁义道中,礼拜何咎?”师曰:“来处不明,须行严令。”问:
“眼不到色尘时如何?”师指香台曰:“面前是甚么?”曰:“请师子细。”
师曰:“不妨遭人检点。”问:
“人人尽道请益,未审师还拯济也无?”师曰:“汝道巨岳还乏寸土么?”曰:“四海参寻,当为何事?”师曰:
“演若迷头心自狂。”曰:“还有不狂者也无?”师曰:“有。”曰:“如何是不狂者?”师曰:“突晓途中眼不开。”问僧:“近离甚么?”曰:“闽中。”师曰:“远涉不易。”曰:“不难,动步便到。”师曰:“有不动步者么?”曰:“有。”师曰:
“争得到此间?”僧无对。师以拄杖趁下。问:“对境心不动时如何?”师曰:“汝无大人力。”曰:
“如何是大人力?”师曰:“对境心不动。”曰:“适来为甚么道无大人力?”师曰:“在舍祇言为客易,临川方觉取鱼难。”问:“如何是道?”师曰:“见通车马。”曰:“如何是道中人?”师便打。僧作礼,师便喝。问:
“十二时中如何合道?”师曰:“与心合道。”曰:“毕竟如何?”师曰:
“土上加泥犹自可,离波求水实堪悲。”问:“如何是不坏身?”师曰:“正是。”曰:“学人不会,请师直指。”师曰:
“适来曲多少?”问:“古人道,真因妄立,从妄显真,是否?”师曰:“是。”曰:“如何
是真?”师曰:“不杂食。”曰:“如何是妄?”师曰:“起倒攀缘。”曰:
“去此二途,如何合得圆常?”师曰:“不敬功德天,谁嫌黑暗女?”问:
“九峰一路,今古咸知。
向上宗乘,请师提唱。”师竖起拂子。僧曰:“大众侧聆,愿垂方便。”师曰:“清波不睹鱼龙现,迅浪风高下底钩。”
曰:“若不久参,那知今日?”师曰:“人生无定止,像没镜中圆。”问:
“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师曰:
“更问阿谁?”曰:“恁么则学人全体是也。”师曰:“须弥顶上戴须弥。”北院通禅师益州北院通禅师,初参夹山,问曰:
“目前无法,意在目前,不是目前法,非耳目之所到,岂不是和尚语?”山曰:“是。”师乃掀倒禅床,叉手而立。山起来打一拄杖,师便下去。﹝法眼云:“是他掀倒禅床,何不便去?须待他打一棒了去,意在甚么处?”﹞次参洞山,山上堂曰:“坐断主人公,不落第二见。”师出众曰:
“须知有一人不合伴。”山曰:“犹是第二见。”师便掀倒禅床。山曰:
“老兄作么生?”师曰:
“待某甲舌头烂,即向和尚道。”后辞洞山拟入岭,山曰:“善为!飞猿岭峻好看!”师良久,山召:“通阇黎!”师应诺。山曰:
“何不入岭去?”师因有省,更不入岭。住后,上堂:“诸上座有甚么事,出来论量取。若上上根机,不假如斯。
若是中下之流,直须铲削门头户底,教索索地,莫教入泥水。第一速须省事,直须无心去。